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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柿子树的自述 (孙丽丽)
发表日期:2017/5/27 10:02:29 出处:本站 作者:王路 有649位读者读过
我是一颗柿子树,生长在这个四四方方、不大不小的院落里也有十余年之久了。栽种我的是个妇人,记不清样貌了,只记得她喜扎马尾,常穿一身蓝色工作服。妇人待我很好,悉心照料,百般呵护。她从青丝到白发,而我长得愈来愈壮硕。后来,我开花结果,老妇人却忽然不见了……
我见证了在这个院落的所有人的成长与改变,他们平淡生活,忙碌争吵,勾心斗角,虚伪做作……好像他们是永不知疲倦的盲目消耗尽了他们美丽的一生。
我就这么默默注视着他们,然后做好一颗树应有的本分,哦,不!严格来说,我该做好一颗柿子树应有的本分。静默不语,奉上所有。每年秋天的时候,我的小柿子们会结的又大又甜,他们就会来唧唧喳喳的评价我长得好是不好,然后有些男人用他粗糙的采摘技艺折伤我的筋骨,我还没有办法喊疼,谁叫我是一颗柿子树呢?我的存在除了夏季给他们一片浓绿和阴凉,秋季就应该被他们任意糟蹋和采摘。老妇人如果还在,我相信,她不会这么野蛮和粗鲁的对待我的,因为毕竟,我是她带到这里并养大的。
老妇人走了,院落里还有一个爱看那个少女爬在我背上温柔采摘的可爱孩子,两个青年,一个总是粗糙采摘我的老男人,一个老是用伤心目光看着我的少妇,一个会替我赶走鸟儿啄我并温柔采摘我的少女……他们是我在这个院落里感受生命的人,也许,在他们眼里的我也是不同的,不然,他们看我的眼光为何都不相同?
我静默于此,已经很久了,我虽是一颗柿子树,但我也总会担忧我的命运,毕竟花落树亡,我两不知的……
今天,大概我是要死了。早上的时候,一群人围着我,他们拿着锐利的砍斧,七嘴八舌的讨论从哪下手好,旁边站着那个熟悉的老男人,他嘴角一抹邪笑,我看不出他的心情。好歹,我曾经给他送上那么多的柿子,他也总是高兴地把我摘个七零八落,虽然我疼,但我仍然因为给他带去果实而高兴。如今,他带着一群人来围着我,我知道,我就要死了。
我看着二楼绿色窗帘的少女的房间,拼命抖动了两下树叶向她告别,我知道,这女孩可能会为我哭一场吧。哦,不!她肯定会哭的,毕竟她这么热爱着我的果子,这么温柔的对待我。现在,我就要死了,和老妇人一样,我不舍这里的一切。
他们用斧头使劲的在我身上砍下去,再用一把长长的锐利的锯子割着我的血肉,我的身子开始发抖,我的小果芽掉了一地,我的皮肤开始卷曲的向上翻,血沫溅满了拉锯人的手,那疼痛让我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。
?这世上,没有比一棵曾经渴望好好活着的树,现在居然想要快点死的心情,更绝望了!我的内心激烈的惨叫着,我知道,我要死了,可是没人救得了我。这就是一棵果树的命运,一生都在被采摘,最后还会在痛苦中死去。那些向我索取的人,在我绝望的时候没有一个站在我旁边的。那个粗糙的老男人看着我,没有一丝表情。
少女迟迟未醒,她总是在早上的时候温柔的注视我一会,睡眼惺忪,然后伸伸懒腰醒困,再从窗户消失,开始她忙碌的一天。现在,我要死了,再也看不到少女温柔注视我的目光了。在我倒下的那一刻,那个可爱的孩子和那个漂亮的少妇躲在远处的门里看我。孩子抬眼看着少妇,少妇正在吃水果的嘴巴和手就静止了,她看向我,眼里满是失落无奈,我知道,她也救不了我。孩子皱着眉头,嘴里叫着什么,我听不清,因为我太疼了。我的双脚还埋在泥土里,现在他们就要把我的双脚剁掉了,我知道,我的一生就要结束了,我要死了。
随着我咔嚓一声的惨叫,我解脱了,我的双脚被他们剁掉了,血沫四处横飞。疼痛到极处就会麻木了,我知道这一切就要结束了。我以为,我就要这么死去了,可是并没有,他们砍掉我的双脚,又开始砍掉我的手,削掉我的骨头,抽掉我的筋脉,我无声的哀嚎着,眼睛刚好还能看到少女的窗户,我横躺在地上,任由身边这些人听着那个老男人的吩咐折磨我。我就这么注视着少女的窗户,我知道,她肯定因为昨夜的失眠现在起不来了。每天深夜,只要少女睡不着,她就会站在窗户那里看着夜空,昨天,她看了一夜。也许,她预感到了,今天我就要死了。
我就要死了,他们一块一块的搬着我的肉体扔到远处的废弃物堆上,我的大脑开始模糊了。突然,少女的窗户打开了,我看到她还刚刚准备伸懒腰的动作突然停止了,紧接着她错愕的看着我,然后快速出现后门,那个可爱的孩子抱着少女的腰,大叫着说什么,这次我听到了,他说:“柿子树被砍了,被砍了,被砍了!怎么办?”少女呆滞着望着我,眼里有些隐忍的疼痛。她看了眼一直站在后门的少妇,叹了口气就走了。
我是一颗柿子树,我在这里活了很久了,每到秋天我就会结很多很多的果子,然后被采摘的伤痕累累。我活的很疼痛,但我还是努力的活着,并结出最好最大的果实。现在,我就要死了,我的大脑开始失去意志了,这一切终于结束了